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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視林佳箴,用觸覺調出鮮果茶

文、圖/陳芸英

視障者創業不是新聞,勞工局亦有「身心障礙自立更生創業補助」專案,但多數人申請開按摩院,林佳箴是唯一申請開飲料店的人。

圖一:佳箴熱愛餐飲。

六十九年次的佳箴由於先天弱視,加上外傷性白內障,到了十八歲突然病變為視神經衰弱;醫生研判,她的視力只能用到四十歲,之後就會全盲。佳箴不想成為家中負擔,希望在還看得見時習得一技之長,決定休學。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餐飲業,因為餐飲熟練就能上手。」剛好她朋友知道好市多(Costco)的西式餐飲部有個缺,便推薦她去。佳箴在那兒負責煮濃湯,濃湯調比例時,看不清楚的她只能用摸,即便想加快速度,但常心有餘而力不足,加上遇到挑剔的主管,不到半年她就離開。之後,佳箴曾和家裡的三兄妹一起做連鎖的涼麵店、泡沫紅茶店,後來她單飛投入健康食品的直銷業……但都因視力問題無法在工作上有所突破,陷入低潮的她曾有一年失業在家,她不禁問自己,「你到底想作什麼?什麼工作是你做起來最快樂的?」

圖二:弱視的她得比別人更仔細才不會出錯。

佳箴想起之前開泡沫紅茶店那段長達四年的美好時光,那是她感到最有成就感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很喜歡調配飲料給客人喝,」她記得哥哥教她調「百香綠茶」時說,「很簡單,就是百香果加綠茶加糖,自己覺得好喝就好。」但「好喝」並沒有標準,兩兄妹調配的百香綠茶完全不一樣,「我的味道重,他的甜份高,」後來發現客人愛喝她調配的百香綠茶,「我只要看到客人喝光我就非常快樂,」一想到這,她幾乎找到了答案,「我要開一間飲料店」。

圖三:飲料店位於巷弄內,頗有隱密性。

她從裝潢、設計……開始編織美夢,花了半年時間找店面,「我算是個實際的人,不但想好的也想壞的,例如要賣出多少的量才能打平,投資金額要準備多少,最壞的情況就是倒閉了,我有沒有能力還錢?」但要找地點好且月租便宜的店幾乎不可能,想來想去,夢想越來越小,最後她決定找「頂讓店」。

圖四:店面雖小,外面的空間頗大。

頂讓店的優點是所有看得到的生產器材(例如冰箱、冷氣、櫃子、桌椅……)都可以頂讓,價格大概是一般店面的四折,而且馬上可以營業,最後她的朋友從網路上看中目前這一家位於光復南路巷子的頂讓店,店面七坪、頂讓金額幾十萬,附近有很多辦公大樓和銀行,她的第一個感覺是「位置不錯」,人潮應該不成問題。

圖五:門外撐起陽傘形成另一區飲料區。
 

但真正營業後,問題接踵而至。她感嘆,影響生意的因素太多,天氣太熱或太冷都足以使客人不上門,而且還要面臨競爭壓力,例如四月份附近就開了兩家飲料店;此外物價不斷上漲,「但價錢不敢漲,只能吞下,真是創業維艱啊!」    

視力不好造成的影響也不少,例如她的眼睛沒有水晶體,等於沒有焦距,細微的部分看不清,飲料偶而有茶渣,「這問題比較簡單,只要客人反應,我馬上道歉並換上新的一杯即可。」此外,客人拿錢給她常出現漏接,找錢常找錯,「有一次我拿一堆零錢找客人,因為店裡有階梯,我沒看清楚,不小心跌倒了,零錢灑滿地,很糗。」    

圖六:調製珍珠奶茶絲毫不遜色。

弱視的確造成不小障礙。她的左眼幾乎全盲,右眼視力只剩0.03,很多客人好奇,「0.03的視力到底可以看得到多少?」佳箴說,如果面對面講話,她可以看出對方的輪廓,但看不清楚五官;她的眼睛外觀有一點怪,尤其雙眼突起,但還沒到拿手杖的地步,在店裡可以行動,調料飲料時知道杯子在哪裡,切檸檬得用觸摸的方式才能從中間下手,如果切鳳梨,鳳梨上的黑點得貼著才能將切除。

圖七:檸檬切成兩塊,大小差不多。

佳箴秀出手上的傷痕說,有的是煮茶時被鍋子燙傷的,有的是切水果被劃傷的,還有一次眼角不慎撞到桌角,腫得像肉圓,為不讓客人發現,她索性戴起墨鏡,沒想到不知情客人竟問:「這樣有比較時尚嗎?」讓她哭笑不得。

由於佳箴眼睛外觀不是很明顯,有些客人以為她認得他們,進來一坐下就說,「跟上次一樣!」這下糟了,她哪知道是誰啊,但又不好意思反問客人,而且這種情形還不少,「我只好學習『聽音辯人』,熟記熟客經常點的飲料,藉此拉近與客人之間的關係。」

圖八:貼心的客人願意到櫃臺自行拿飲料。

佳箴的個性活潑開朗,喜歡跟客人聊天,店裡以熟客居多。熟客有個優點,知道她弱視,容許她動作慢,不會催她,熟客也喜歡這裡的隱密性,「因為躲在這裡喝飲料,老闆、同事都看不到,很棒。」但熟客也有一個小小的麻煩,就是會跟老闆硬凹,例如她極度期盼每一個客人要有最低消費(其實只有三十元而已),但有些熟客帶朋友來會說,「我們抽根煙只坐一下就走,」或者跟她再要一個空杯子,把點的飲料分給另一個人,「我以客為尊,不好意思拒絕;只好轉個念頭想,人多也不錯,就當衝場面、衝人氣吧!」

圖九:不少客人喜歡在門外享用。

佳箴開店後才向台北市勞工局申請「身心障礙自立更生創業補助」,分擔不少租金和設備費,例如月租第一年享有百分之七十的優惠,隔年為百分之六十,依此類推,只補助四年,但不得轉讓給別人;比較可惜的是她在開業之後才想到這件事,並沒有完全使用到所有的補助額度,但比起完全沒有補助,還是輕鬆許多。

店裡的果汁類最受客戶歡迎,她驕傲的說,因為都是真材實料,「每一杯飲料我都用心調製,尤其果汁都是原汁原味,」她坦言由於動作慢,人多的時候壓力超級大。  

筆者採訪佳箴的時間在早上十一點,訪談期間,不停有電話響、客人上門,訪問間間斷斷,接近中午因客人過多而中止。筆者稍作統計,十一點時有兩桌三位客人,十一點半有五桌,將近十二點就客滿,當天是星期二。

這家店開了一年半,目前店裡只有她一個人,是典型的校長兼工友。原本一開始有朋友幫忙,但都因故離開,原本店裡打算作外送的生意,現在也無法進行;若多請一個人,得考慮人事成本,生意要有兩三倍的成長才能平衡過來。所幸客人很體諒。

圖十:佳箴獨自一人守住飲料店,辛苦不言而喻。
   

這裡的客人大概都了解老闆是個動作慢的弱視者,席間沒有人催她動作快一點,沒有人面露無奈,反而是一片從容悠閒,有人聊天、有人抽煙、有人看書,甚至還有人帶著便當等飲料呢!  

雖然經營飲料店不如想像中容易,但她樂此不皮;雖然還沒賺到錢,她總是笑著說,「我是做身體健康的!」

店名:甜裡開始 SWEET SO SWEET

營業時間:9AM—8PM(週休二日視情況而定)

地點:台北市信義區光復南路519巷9號

電話:8780-8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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