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兼愛、泛愛或自愛
文/游高晏
人們大多知道墨子的兼愛思想:「天下兼相愛則治,交相惡則亂」——有能力的人幫助有需要的人;有財富的人把財產分給貧困的人;有知識才學的人把體會分享給缺乏的人,這樣無差別的愛,愛人如愛己,世界大同,如此美好,不好嗎?
可是墨子知道人性做不到,除非把兼愛當作信仰謹守,當作「天志」來膜拜。多數人不行,自古至今也只有小眾做得到了。兼愛者,其實愛人通常超過了愛己。當年的墨子門人眾多,「赴火蹈刃,死不族踵。」他們生活菲薄,極為自苦,這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所以,即使墨子有理想的執行、哲學的思辯、科學的頭腦,終究難敵法家的權謀可控,儒家的為統治者所用,其思想只成為諸子百家中一朵燦顯一時的崖上雪蓮,再無人能摘取了。
司馬遷在《史記•遊俠列傳》中記載的「輕生重義」者,讓人看到類似墨門鉅子的身影。不過把他們寫進史書,班固這種史官可是反對得很,畢竟二人立場截然不同。現在的無國界醫師,還有佛教團體的志工們(依佛家的觀念,肉身不過今身的軀殼而已),無論他們信仰為何,佔多數的普羅大眾仍是感念他們的兼愛之勇、之行。
惠施的人生觀是「泛愛萬物,天地一體也」,這就較寡聞了。只不過,為何惠施似乎有與莊子「天地萬物與我為一」的類似理念,兩人說起話、做起事來卻有海陸之別(不想說天壤之別,畢竟他們兩人是好朋友)?
惠施也算是一位思想家,他從其認知的方式、理智的辨析中得到「泛愛」的觀點;不同於普通人的知識得自經驗常識,而由高度抽象的分析所獲,這與墨子付諸行動的「兼愛」理論基礎完全不同。
這也是為何當莊子來梁國見惠施時,他會相信莊子有「欲代子相」的意圖。有認知不等於心念的改變,惠施雖已引發泛愛萬物的心念,確立了他的信念,等到落實和執行,仍有遙遠的差距。莊子的知見,是在生命體悟中得到,自然流動於其骨血之中,不需格外彰顯;見到惠施恐慌地搜索他,自然會嘲笑惠施所在意的宰相之位,在他眼裡不過是「鴟得腐鼠」罷了。
回到現世,若我們做不到兼愛,無法體悟泛愛,也許至少可以自愛。在不損及他人權益的界線內,在合乎社會價值與自我追尋的平衡下,好好自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