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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信客
林聰吉
作家余秋雨寫過一篇名為〈信客〉的散文，信客是以前中國農村一種特殊的行業，過去在偏遠的鄉下缺乏郵政服務，因此若要與外出謀生的家人通訊，就必須仰賴信客往來傳遞。信客奔波於農村與城市之間，除了信件之外，也把出外人打拼掙來的金錢或物品送回給家鄉的親人。信客每次出門都扛起厚重的背包，其中裝滿了兩地人的思念與託付，跋山涉水把信件或物品安然送達。當時訊息傳遞不易，分隔兩地的人無從確認所託信客者，是否真的如實送達，所以信客的專業憑證就是個「信」字，但是否真能履行，他人卻也很難查證，或者只能在很久之後才有機會查證。換句話說，信客是一種道道地地的良心事業。
「信」是提出許諾，然後是信任，是一條無形的線牽在人與人之間，它可以是輕如鴻毛，也可以是重如泰山。《三國演義》中的趙子龍為了信守保護少主的承諾，浴血殺出敵營。《四郎探母》中的楊四郎，為了信守對妻子的承諾，可以毅然揮別家國。他們也可以選擇冠冕堂皇的理由，輕易地切斷人際間的那條線，但終究沒有，也因此讓自己的生命更有重量。
信客中的「客」字又讓我們對這個職業有更多的看重。它代表繫著線兩端的人其實原本的關係是很淡薄的，託付者與受託者可能是初次見面，只因一個口頭的承諾，前者就無條件地信任後者。把信件、金錢或物品交到信客手中的人，可能是企盼遊子的母親，可能是引頸思念丈夫的妻子，也可能是拼命賺錢養家的苦力。而信客呢？他們接下所託後，是否也瞭解，無論相識或不相識，這一許諾就有千斤重。
生命中有太多的相識與不相識，凡是相交而不再只是過客者，大概都是因為留下令人信任的身影。
我沒有經歷過信客的時代，但小時候白天出門，不關門或不上鎖卻是常有的事，從不認為鄉里之間會有人來闖空門。常到巷口的雜貨店賒帳，東西一拿，在老板面前揮一揮也就走了，等到年底，大人才去一次付清。老板總放心讓我們把店裡貨品拿走，我們也從不懷疑老板會多記一筆帳。
累積信任難，但一次的毀諾卻可能造成永久的不信任。人間行走，見多了芸芸眾生，其實一個眼神、一個聲調、一個舉手投足，多多少少都察覺得出要對來者信任或不信任。線既然是繫於兩人之間，若已覺得不信任對方，自己的手大可放掉那條線。但我呢？卻寧可還是緊捉著線頭，悠然欣賞即將而來的毀諾或欺瞞，畢竟那也是一幕人生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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