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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幸福樹林
文/朱芯儀
「老師，曹太太快受不了了，我們連哄帶騙他才肯來的哦！」趁著個案還沒進來，社工跟我咬耳朵。
曹先生，50歲，兒子赴美求學，本是某高職的園藝科老師，四年前，青光眼急速惡化，被迫提前退休後，他成為了一位專業按摩師，但除了家裡和職場，他哪裡也不去，生活重建的輔具，任何都不學；除了家人，一個朋友也不交。
「曹先生，您好！」被太太攙扶坐進沙發後，我輕聲問候。
「妳要走啦！記得兩小時後要來接我哦！」沒看我一眼，他只戀戀不捨的跟太太叮囑。
曹先生細數失明後，與所有來服務他的人相比，太太是如何細心又貼心，邊描述菜色邊夾入眼前盤裡，注意哪些菜已吃光自動添加；走路時一手攙扶一手護著前方，從未讓身旁的他擦撞，敘述週圍的風景，一路上說說笑笑，還有什麼人比太太更好？更周道？更親密？
曹先生說：「我很知足，擁有這樣的幸福已經夠了！除了賺錢，我什麼也不需要！」
「你擁有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但是，萬一，我烏鴨嘴，如果這樣的幸福有一天失去了呢？
「我不敢想，如果真的，就跟她走吧！」想到那時的無助，紅了眼眶。
「曹先生，您當園藝老師的時候，最喜歡什麼植物啊？」
「我最喜歡樹了！像是樟樹、榕樹、茄苳、白千層……站在樹下就有種旺盛生命力的感覺！」
「那您知道爬藤類植物嗎？」
「它們是很好的裝飾啊！像是錦屏藤、鐵線蓮、紫藤、蔦蘿……」
「哇，曹先生果然學識豐富，那我想您一定很清楚這兩者的不同囉！那想請教，您覺得自己像一顆樹，還是爬藤類植物呢？」
「我？我沒想過……」答案好像呼之欲出，可是曹先生說不出口。
「現在的您，並不是在享受幸福，而是攀附著，依賴著這份幸福，一旦擁有的沒了，您也無法繼續走下去！」
「你是說，我像爬藤類植物嗎？」
「我想，您現在是太太甜密的負荷，但之後呢？依據統計，如果您們都可再活30年，這30年……」
「久病床前無孝子嗎？」
「我們都不忍苛責孝子，因為這樣負荷的壓力，其實是在秏損幸福，讓原本的甜密變痛苦，提早陣亡，並不是真的珍惜幸福！」
「我想要長長久久，那怎麼辦？」
「我的答案是，努力讓自己變成一顆樹，可以群聚在一起、可以枝葉交纏，但你們都有自己的陽光、空氣、水，不會變成誰的阻礙、綑綁和負擔！」
「陽光、空氣、水？」
「是的，你們有自己的生活圈、人際交往、興趣和休閒，在一起很好，不在一起也會過的很好，當她外出不用為沒人照顧你而心懷愧咎或提心吊膽，你也可以沒她在身邊而開心的笑，這才是真正的享受和珍惜美好的幸福！」
「可是，如果，我珍惜了，但是幸福還是走了怎麼辦？」
「後天失明的人說他們最悲慘，因為以前曾經擁有視力；但是，先天失明的人說，只要能給他們一秒看看這世界也好啊！有時，緣份的來來去去不是我們能嘗握的，就像您的視力一樣；但是，曾經擁有、享受並好好珍惜過，這不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老師，這是怎麼回事？曹先生剛才跟我報名要學盲用手機，他想要上網、玩臉書、看影片……」社工衝進我的晤談室。
「他正在學習成為一顆樹，因為發現，努力成長不會讓他離開幸福，而是更貼近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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