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秋節前團練有感
文/曾信榮
展翼成團二十餘年來,難得今年秋節前一晚為週一練團日且未休假,師生得以齊聚餐敘、練唱,心有所感,不禁勾起許多回憶……
本團二零零零成立首年,尚附屬「啄木鳥室內樂團」之際,張育豪團長向台北市文化局遞了「音樂花園交響詩」企劃,才練不到半年,熊師玲老師趕鴨子上架,被迫以一當十,打理伙食、引路兼指揮,受命帶著皆為全盲的團員們巡迴北市各區公園演出。唱的如何自不必多言,熱烈的掌聲及回饋卻堅定了大夥持續團練的決心。
當時正值中秋前後,啄木鳥樂團依著節氣排了幾首與「月」相關的曲子,如「天頂的月娘啊」,以及「弦月滿月都是月、一樣美」的「弦月之美」。合唱團沒得挑,只能學什麼唱什麼,卻是菲律賓及中國民歌「賣花生」與「阿拉木汗」,以及莫札特的小步舞曲等名作。
樂團、合唱團個別演出之外,張團長也安排了兩團合演的節目,如那一首被團員戲稱是爺爺和孫子對唱的兒歌:
「微微,不要怕……你看山上為你開滿紅花;雖然年紀小,我們志氣大,我們是好娃娃,要自己跌倒自己爬……」
最有意思也最糗的是在北投公園的舞台,當時演唱的曲目為「弦月禮讚」,不知怎地,所有團員竟全忘詞!張團長無奈,只得一邊伴奏一邊提詞,台上同學們的情緒由無助、窘迫、羞澀,轉為詫異、驚訝、難以置信,終於按捺不住,升至沸點,集體爆笑,再無法歌唱!一樣全盲的團長不明就裡,誤以為樂音過大,我們沒聽到提點,於是「皎潔明鏡,謝輝含張……綽約搖曳,異彩流光……旋月之美,天酒水長」,更加用足氣力、朗聲高喊。此舉無異提油灌火,大家本還想緩一緩氣,鎮定心神後好好的唱,幾度被這麼嚷嚷一攪和,再難自持,可還怎麼唱下去?
已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不記得國雄大哥是否躬逢其盛,但確信佩妮也在台上,姑娘一向笑容滿面,當時必然更加笑艷如花。熊老師的表情如何可想而知,只聽她淡淡地說:「起先還覺得好笑,後來,就不曉得你們在笑什麼了。」
感謝熊老師稍有微詞卻堅持校長兼撞鐘,辛苦地一步一步將我們從新生兒、嬰孩拉拔到進小學階段才肯放手,否則,恐怕就沒有現在的展翼了!
後來,為著籌措團裡的經費,「展翼」考上台北市街頭藝人團體證照,正式走上街頭,在北車、陽明山、士林官邸、國父紀念館廣場、大安森林公園等地大剌剌地唱了起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月兒像檸檬,淡淡地掛天空……」
「椰子樹的長影掩不住我的情意,明媚的月光更照亮了我的心……」
「月亮在我窗前蕩漾,透進了愛的光芒……」
不知是哪一年的中秋之夜,我們又在天母 sogo 百貨廣場高歌,豈料,因著秋節,百貨公司提早打烊,百香、佩妮與我,只得跟著收場,在姚哥夫婦和慧芬的陪伴下走上磺溪河堤,美其名為「賞月」,實質是在劈哩啪啦的四射砲聲中,聽姚哥講述令姚嫂害羞的就診趣事。
「醫生說我必須洗腎,我說,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吃藥、洗腎,只要能活命就好,你是專家我都聽你的,不過,有一點,我必須問清楚!」
本來像在競選、賣藥般朗聲宣講的姚哥突然頓了頓,壓低聲量,放緩語速,繼續說道:「醫生啊,我每天洗腎、吃腰子藥,會不會影響和太太之間的恩愛?如果會的話,我當然還是聽你的話,不過,要請你替我想想辦法;不然,糖尿病、洗腎,眼睛看不到,統統上身,加上又不能那個,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一席話聽得我不住拍手叫好,兄臺果是性情中人,鯰魚之命依然保有赤子之心!
卻苦了好脾氣的姚嫂,想她必定面頰酡紅,熱辣辣的發燙,但好脾氣的嫂子總能見風轉舵,淡淡地笑著回答:「姚哥怕你們坐久了太無聊,講這些五四三的來炒熱氣氛,免得大家吹風受涼!」
真是一對活寶,男、女主角配得天衣無縫,如明月千里般道盡多少男人說不出口的心事,又轉的似流水下灘般暢快、自然,情、理兼顧,毫不牽強。教人忘了追問男主人的提問是否獲得滿意的解答。
過去的終究過去了,答案已然再難尋覓,隨著月圓、月缺的幾度更迭,姚哥已放下塵累,早化身成仙,無須追問顧腎、強精偏方,讓大夫百般為難。不再洗腎,不再迷茫!
我八歲離家北上求學,除了其中六年在彰化讀書、工作,其他時間常住台北,十足是個道地的台北人。在這裡,住著許多姑表兄姊,還有胞妹與小姑姑,但今年秋節大家都忙,並沒聯繫。詩人說:「每逢佳節倍思親」,除了遠居屏東的父母,每週見面的展翼同學、老師與志工,我想,恐怕才更是我此生相親相愛的「親」人!
「城裡的月光把夢照亮,請守護他心房」,二零二四年秋節前一晚,你我唱這一首歌安慰正飽受病苦折磨的志工,其實,看不到的我們每天不斷地在黑暗中摸索、探巡,看似關照他人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療傷止痛,撫慰自己!
這些年來,感謝大家無懼風雨、不辭辛勞,陪我練唱,一同過節,拂去身上、心上多少陰霾,叫月光常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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