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最早退休的導盲犬Aggie
文/陳芸英
盲生資源中心的張國瑞的導盲犬Ohara今年春天退休了。Ohara退休的事傳開後,國瑞的悲傷也傳了出去,柯明期說,「他的心情,只有我懂。」
柯明期是台灣第一位擁有導盲犬的視障者,當年他帶著他的導盲犬Aggie到淡江大學盲生資源中心演講,張國瑞在那一場演講後決定申請導盲犬,轉眼十餘年,Ohara已屆退休年齡。
Aggie來自紐西蘭,在日本受訓,回台灣服務。
日本二次世界大戰時在東京曾出現第一隻導盲犬,但失敗了,因為社會大眾不接納,導致這位視障者到處碰壁,最後不得不放棄,直到十年後才再度有導盲犬的出現。所以身為台灣第一隻導盲犬的主人,柯明期在日本受訓時,就有指導員告訴他未來可能出現的困境,他有心理準備;果不其然,一開始也是困難重重,發生很多衝突,但他有心突破,所以到處宣導、到處演講,國瑞的Ohara就是在柯明期的演講中決定申請,後來申請到的導盲犬。
在日本,導盲犬到了十歲,不論健康狀況如何都要強迫退休;台灣則傾向歐美作法,在導盲犬高齡後予以密集評估,依個案決定退休時間,但理想中的退休年齡是滿十一歲。
然而狗跟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要Ohara退休,國瑞很難割捨。
柯明期回憶多年前Aggie要退休時說,Aggie七歲時,皇家導盲犬中心的負責人Ian Cox來台灣,他覺得有義務追蹤牠的狀況。當時柯明期念師大,他說,「我們一起去學校走走,我想看Aggie的工作情形。」
在師大走了一圈後,Ian告訴柯明期,「Aggie的前後腳關節都已經退化了,從牠走路的模樣可以看出牠的腳很痛,但是牠為了要討好你,『掩飾』自己的痛苦,不讓你察覺出來,所以該是讓Aggie退休的時候了。」柯明期聽了內心掀起劇烈的震撼,他非常心疼,當時Aggie才七歲(跟柯明期六年),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從那一次起,柯明期開始注意Aggie的情形,他發現Aggie平常走路的速度的確變慢了,每次上樓梯時(他家住四樓,沒有電梯),牠都是望著樓梯,停頓一下,柯明期下指令牠才走;Aggie爬到四樓會小小的叫一聲,他回想當時的情形,Aggie的腳在爬樓梯時應該特別痛,這表示牠真的老了。他還記得有一次Aggie用跳的,原來牠痛得沒辦法走路,旁邊的路人跟他說,「牠的後腳沒有著地,」後來照X光才發現那隻腳退化,關節的軟骨已經碎裂了。
現在台灣已經有十幾隻導盲犬了,但Aggie是開路先鋒,去哪兒都被趕、被罵,「我當時感覺很明顯,我們一出門牠興高采烈的搖尾巴,但一有人罵牠時,牠的尾巴立刻垂下來。」還有流浪狗常圍住牠,對牠吼,牠被嚇得不敢走。柯明期很不忍,Aggie一路陪他,吃了很多苦,這麼多年來一定是心理遭受重創,身心俱疲了。
Aggie退休時只有八歲,一般導盲犬退休年齡是十歲,所以牠算是提早退休。一般拉不拉多或黃金獵犬的壽命大概十二歲,可魯就是十二歲過世的。
當Ian告訴他該讓Aggie退休時,他找到一位以前曾在重建院教氣功的王醫生當收養家庭,Aggie離開前的一個禮拜,「我幾乎每天都睡不著,好像身邊的人真的要離開了,」最後一天,大家幫Aggie辦退休儀式,「我當場把牠的鍊子交給王醫生,」激動的說,「麻煩你好好照顧牠。」後來王醫生因為別的因素轉給別人照顧。
Aggie不當導盲犬後過得很快樂,這算是奇蹟。2009年柯明期去台中看牠時Aggie已老態龍鍾(十五歲)。但Aggie還認得柯明期,他說,「Aggie,com,」牠想一想,走過去,蹲在柯明期腳邊,他摸摸牠的頭,「那一剎那,牠跟我一起打拼的七年歲月的往事,都回來了。」那時培養的「革命情感」難以抹滅,「我們當時一起跟人家吵架,去爭取權益,跑內政部、交通部要公共設施准導盲犬進入的公文」他心裡很安慰,「還好,牠早一點退休,可以享受晚年悠閒的生活,可以活這麼久。」
Aggie退休後,柯明期知道自己要面臨帶第二隻導盲犬的問題。
他的第二隻導盲犬Onor(由惠光導盲犬教育基金會自紐西蘭引進台灣)原本不是配給他的,是給愛盲基金會的張捷,但他們配對失敗,牠太活潑、太好動、走路太快而且又敏感,沒有視障者可以駕馭牠,他們覺得柯明期是有經驗的人,應該可以配對成功。
柯明期走路習慣走快,Onor也走得快,他們剛好都是天蠍座,所以柯明期開玩笑說,「所以我們合得來。」例如眼前有些障礙,牠要判斷可不可以過去,有時僅差兩吋,差一點就可能撞倒障礙物,牠還是堅持走過去,而且很精準的帶主人安全的快速的通過,如果是第一隻Aggie會停下來,思考很久,如果決定走,也是慢慢的走過去。
Onor是拉不拉多跟捲毛獵犬的混血,從頭到尾都是捲毛,深咖啡色,拉不拉多屬於敦厚的,捲毛獵犬是敏感的,個性很特別,柯明期雖是被迫帶Onor,但畢竟有經驗了,所以Onor如果要做一些小動作是瞞不過他的。
Onor跟柯明期時已經快四歲,他們相處四年,事實上柯明期是牠的第三個主人,牠在紐西蘭曾配給一個盲人,但不到一年那個盲人就過世,來到台灣配給張捷又失敗,後來柯明期罹患憂鬱症,決定把Onor還給盲人重建院。回到盲人重建院兩個月,Onor被查出有心臟病,於是順勢讓Onor退休,被台中的家庭收養。
2009年,柯明期去台中看Aggie時也順便去看Onor,離開前,Onor的主人說,「你怎麼沒去say good-bye?」突然之間,Onor衝到他面前在他臉頰一直親,吻了好久好久,他的臉都是牠的口水,牠邊走邊回頭看,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但去年底,Onor的心臟中央長了惡性腫瘤無法開刀,剛過完十歲生日沒多久就過世了。
牠應該是台灣發展導盲犬培訓計畫以來,第一位到天堂的導盲犬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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