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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第一堂課
文/楊昀芝
每年九月開學，我總會先在教室裡做好準備，等候你們的到來。
上課鐘響，我聽見你們窸窣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越來越大，然後是一陣拉開椅子的咿咿呀呀。
等到聲音沉寂下來，我猜想，你們都已在位子上坐定了。你們可能還仰起純真又有些緊張的臉龐，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位第一次謀面的老師。
我與你們閒話家常，聊聊國中生活，也分享自己初進國中時的心情。漸漸地你們放下焦慮不安，開始回應我拋出的問題，課堂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接著我向你們自我介紹，也簡單說明了我的視力狀況。
「什麼？」後排有同學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我這才想起，你們一定很難看得出我和其他老師有什麼不一樣。因為我沒有拿手杖，只拿著麥克風，還習慣性地在台前來回走動，眼神也不時地望向你們。這樣的老師，竟然說他眼前什麼也看不見？
我試著讓你們理解我所說的是真的。我拿出已被我敲得斑駁的手杖，告訴你們我每天就是靠著它來行動；我給你們讀我寫下的失明歷程手記，講述自己一路走來的心情。
你們沉默著。可能是因為太震驚，可能是因為有些動容，可能是因為有滿腹疑問又不知從何問起。
於是我口氣輕鬆的告訴你們，可以問任何問題。你們終於開始鼓起勇氣。
「老師，你要怎麼來學校？」
「老師，你怎麼過馬路？怎麼知道是紅燈還是綠燈？」
「老師，你有導盲犬嗎？」
「老師，你要怎麼用電腦？怎麼用手機？」
「老師，你要怎麼吃飯？怎麼洗澡？怎麼穿衣服？怎麼煮飯？」
「老師，既然你都看不到，為什麼還要張開眼睛？」
「老師，那你睡覺時眼睛要閉起來嗎？」
……
你們的問題千奇百怪，有的還令人啼笑皆非，但我明白這些都是你們心中對視障者的疑問，因此我盡可能逐一地耐心回答。
我告訴你們一個視障者若無法依靠視力獨自行動，則要接受定向行動訓練。我們學習如何使用手杖，如何聽音辨位，如何判別各種感官訊息來確保自己行動時的安全。為了可以從家中獨自走到學校，我必須記住行走的路線、路上固定的障礙物與地面的高低起伏；我必須專注聆聽以判斷是否有車輛與危險，是否可以穿越馬路，還有確認自己的所在位置。我告訴你們電腦和手機都可以安裝語音軟體來讀出螢幕上的訊息，我只要記住鍵盤上所有按鍵的位置、各種快速鍵組合、手機的操作手勢，就可以快速地打字、上網、還有打電話。至於生活中的許多大小事，都可以學習透過視覺以外的感官比如觸覺和嗅覺來完成。
總之，只要願意學習，許多看來不可思議的事，都是可以辦到的。在你們未來的人生路上會遇到什麼事，我們都無法預料，但是我請你們一定要有面對挫折的勇氣和不斷學習的毅力。這兩項特質將可以帶你們突破一個個人生的試鍊及考驗，讓你們即使被擊倒了也能重新站起來。
我想，那就是我站在你們面前的原因。未來的某一天，當你面臨人生最艱難的考驗時，請你記得曾經有位中途失明的老師對你們說過的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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