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吳承澐毛遂自薦,出版個人繪本
文/陳芸英
圖/吳承澐提供
「我討厭擠不好牙膏,老是扣錯扣子,總是穿錯襪子的顏色。」一開始,讀者並不知道敘事者「我」是誰,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但是他因為衣服、襪子沒穿好,引來同學的竊竊私語。在車水馬龍的路口,紅燈轉為綠燈,大家都過了斑馬線,唯有少年還留在原地。他拿著放大鏡貼近每一顆飯糰,仍找不到喜歡的口味。少年告訴我們:「因為我的眼睛生病,什麼也看不見。」巨大的針筒,正要扎入赤裸的眼球,構圖強烈的跨頁,讓我們意識到,原來那些平凡的日常,對少年來說其實佈滿陷阱。
這段內容取自於格林出版社的新書《從音符看見自己》,繪本作者吳承澐,繪者岳宣。
繪本創作緣起於《你很特別》
出版繪本的動機源自於某次演講結束後,闖進承澐腦海的點子。那天他在房間找到小時候讀的繪本《你很特別》,雖然看不到圖畫和文字,但記憶猶新。
故事敘述一群由木匠雕刻的小木偶,他們每天都會做的一件事就是互相貼貼紙;如果你是一個很棒的小木偶大家就會為你貼上星星,但是,如果你是一個很糟糕的小木偶大家就會給你貼上灰點點。胖哥的小木偶身上的灰點點越來越多,他非常難過,有個機會胖哥找到當初創造他的木匠,木匠說:「別人怎麼看你,那都不重要,重要的事,在我的眼裡,你很特別。」
這故事的意涵是,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有自己的價值。
承澐樂於分享自己的故事,但演講對象通常是中高年級生,他心想,也許可以做一本含注音的繪本給低年級的小朋友閱讀呢!
他開始寫信自我推薦,找到專門出版繪本的五、六家出版社,一一寄信;直到三個月後才收到格林出版社希望他寫初稿的回信,而下一封信更令人雀躍,出版社表示喜歡他的故事,確定出版。
「我弟弟說,我有一種很可怕的執行力,前一天才講隔一天就做了。」出版繪本就是執行力展現的成果。
其實承澐高中時代比較被動,常常想做一件事,但都停留在「想」而已,因為害怕主動出擊伴隨而來的風險、挫折和不確定性,因此常自我設限,例如眼睛看不到,所以無法做到某件事……直接否定自己的能力。
後來發現主動可以創造目標。像這一次出擊,他發現很多事情沒想像中難,自己還是跟一般人一樣做事,只是少了一些限制而已,想像力、執行力、創造力都沒變,只是少了視力而已,雖然失去視力仍可靠不同的能力創造自己的人生。視障者出繪本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很感謝自己,想跟自己說聲『辛苦了』。」
與編輯一起規劃繪本的製作與架構
繪本架構是他和編輯不斷討論、嘗試、重組做出來的。
承澐以第一人稱獨白,現身訴說,忠實呈現從「我討厭」到「我喜歡」的成長過程。例如討厭穿錯襪子、討厭找不到御飯糰……逐漸帶出失去視覺造成生活的不便,幾經轉折,後半段為「我喜歡」的事物。
繪本的開頭和結尾設計了兩個鏡像,封面上的主角面對流理台上方的鏡子,看起來有些沮喪。扉頁巨大的漱口杯、噴得亂糟糟的牙膏,與散落一旁的牙刷,或許是他無助的原因。結尾則回到同一面鏡子前,左頁是主角的手部特寫,他先將牙膏抹在手指上,再抹在牙刷上;右頁則是鏡中的讀者,面對正照著鏡子微笑的主角,顯示主角能將日常處理得很好,發展出一套自己的生活方式。淡淡的微笑,蘊含些許轉變和領悟。鏡子沒有改變,改變的是主角,他喜歡現在的自己。
所謂的轉折,他還舉另一個例子,一頁是他彈鋼琴,旁邊有隻毛毛蟲,另一頁他仍在彈琴,但毛毛蟲已經變成蝴蝶,寓意淺顯易懂。
至於繪者岳宣是出版社找的,這位堅持以純手繪的插畫家曾幫林良的《小太陽》插畫,承澐說,「跟大師合作,感覺很榮幸。」
不過他們彼此並沒有直接交流,窗口都是編輯。編輯把承澐的生命故事整理出來給畫家,畫家畫好再由他寫文字。繪本字少,每一頁不超過二十字,每一篇都以精簡的文字呈現。
合作過程,承澐透露編輯貼心之舉。他說,由於畫家的畫放在PDF檔,他無法閱讀,編輯竟把每一頁的圖畫用說的方式錄音下來傳給他,「我聽了非常感動。」
此外,曾出鋼琴專輯的承澐希望趁出版繪本之際將兩者結合。最初的構想是每一本繪本附贈一片CD,但後來想,科技這麼發達,如果只要用手機掃描封面QRCode,就可以連結音樂也會連結到介紹這本書的官網,不是更方便嗎?這成了另一特色,讓讀者閱讀的同時也沉浸在音樂世界。
新書發表會多了很多小朋友
新書發表會在八月舉行,時值暑假且在防疫期間,限人數25人,大部分是家長帶著小朋友參加,承澐說:「我希望這本繪本能在孩子心中埋下一顆勇氣的種子。」
簽書時盡是稚嫩的童音:「哥哥,可以幫我簽名嗎?」有的小朋友不敢正眼看他,問他叫甚麼名字,小朋友顯得害羞膽怯;還有個小朋友在簽書會結束後衝進來,口氣很喘,原來辦完事才趕過來,慶幸來得及給作者簽名;還有三四名臉書粉專網友專程前來,以實際行動支持他。
新書發表會後,承澐也收到不少迴響。有人將家裡幼稚園孩子專心閱讀繪本的影片錄下來寄給他;他還收到一則私訊,這位家長的孩子確診跟他一樣罹患罕見的「Leber氏遺傳性視神經病變」,「你的故事帶給我們全家很多力量,孩子看到繪本很開心。」
這兩年,承澐定期接受清大的心理諮商,探索究竟喜歡怎樣的自己,心理師陪他走過許多人生風雨。
諮商初期,他因為逐漸失去視覺感覺很糟糕,不知道還能做甚麼事情,後來發現看不見只是身上的一種特質,就像戴眼鏡的人一樣,你是怎樣的人取決於你怎麼看自己,別人可能介紹他是一位「視障者」,但他自我介紹時常說:「我是一個眼睛看不清楚的吳承澐,」用自己的名字定義自己。他發現就算沒有達到設定目標的自己,也值得被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