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鍾文益的「認真」是標記
文/陳芸英
自你入大學起,會如何憧憬未來的四年?來自新竹橫山的鍾文益,剛到台北淡江大學念保險系時,他覺得應該要參加一個社團並且熱情的投入,才不枉費大學生活。
大一下學期某一天,接近中午時分,他跟一群朋友前往餐廳吃飯的路上,經過「啟明社」招收新生的攤位,其中一位同學的學姊靜梅就在那攤位上,拉著他們一群人說,「參加啟明社不錯啊,有報讀、錄音……很多小組,可以學到很多,而且不用繳社費喔!」
其實鍾文益喜歡戶外活動,曾想參加登山社、童軍團,此外他念國中時是鼓手,也想參加管樂社;但剛進大學,沒有多餘的錢買樂器,所以一直沒有付諸行動。這下啟明社的招手讓他動了心,「也許是緣分吧,因為我剛好住在啟明社辦公室的旁邊,雖然從小沒接觸盲生,卻沒想到跟盲生距離如此近,抱著助人的心態加上同學的慫恿,於是我們一夥人都參加了啟明社。」他加入了報讀組,其他人加入錄音組;別小看這錄音組,「有位社員在啟明社負責錄音,還把自己過去咬字不清的毛病改正過來呢!」
不過後來只剩他一人留在啟明社,其他同學大一尚未結束就打退堂鼓了。他沒有離開的原因是,「我在社辦跟社團的人聊天覺得很快樂,我們都喜歡唱歌,很晚還在唱,被旁邊的鄰居罵:這麼晚還在唱什麼歌?」但他們卻樂在其中。
加入啟明社後文益幾乎每天到社團報到,尤其大二,除了上課時間都在啟明社,連中午都跑到啟明社跟大家一起用餐。有一次大夥決定到一家餐廳吃飯,但盲生無法看菜單,就有一位社員說,「我們應該印點字MENU給他們看」,他從這一點看出,大家已經習慣幫助身邊需要幫助的人,不是很刻意,而是情不自禁流露出來,就連吃飯都不會自顧自的不管別人。
剛加入啟明社時,他固定為歷史系的盲生秀美報讀,時間是星期一下午兩點到四點,報讀完畢就帶秀美到體育館上體育課。沒想到這一幕被同學看到了,「老實說,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鍾文益矢口否認,同學馬上說,「我星期一下午四點多看到你跟一個女孩子『手牽手』到體育館去,還說沒?」他同學特別強調「手牽手」,其實是秀美拉他手肘,這是明眼人協助視障者行動必然的動作,沒想到引來誤會。
文益在大一是一般學員,大二時靜梅當活動組組長時,選他當組員(幹部,該組有三人),要他帶社團活動,他一口答應。當年的活動組以文益、靜梅、益安三人為主,以晚會來說,靜梅是主要的策劃,其他人提供意見,文益負責執行。
擔任活動組幹部後,他在各方面都努力學習,全力以赴,希望增加自己的知識和能力,大三則升為行動總幹事,算是啟明社的核心幹部,他表現的方式是快樂的、活潑的,處處製造易懂易學的口號,吸引其他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啟明社上,使他的訴求得以充分展現。
他的個性反映在工作上則是要求自己凡事都要有萬全的「準備」,他認為準備工作越充分事情就越圓滿,尤其對視障生,這個圓滿更重要,「像我在活動組,常舉辦很多活動,例如跳舞,一定是先教視障生跳,拉著他們的手和腳一起做,教視障生的同時其他學員也在看,也等於教了其他人,」教視障生需要一些技巧,例如「舉手」,他們可能不懂,如果進一步說「把你的右手往上舉」,他們就懂了,這些技巧也需要事先作功課,而靜梅學姊是他在視障界的啟蒙老師,很多跟視障生相處的細節她都會傳授一些經驗給他,「我們私下常思考該如何協助視障生」,他的認真思考在很多與他相處過的人來說,卻用「龜毛」兩個字形容。
文益不以為意,「我的確聽過類似的說法,但更常聽說的是『文益好囉唆喔!』」他的學姊彭淑青說,文益年記雖小,但思緒卻是父執輩級的,為了要讓晚輩過得好,所以凡是萬般叮嚀的人。
淑青跟他是同鄉,她說,文益注重小細節,唯恐社員不完全了解他的意思,所以一點一滴都要講清楚,就算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都會把它視為很重要的事,所以在安排活動時,他的思考點常與他人不同,但也比較周全。像她結婚時,文益就自告奮勇當司機,幫忙開車,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說「不意外,」因為「他就是這種人。」
低他一屆的秋榮則表示,「我其實很喜歡文益熱心又認真的個性,在啟明社我沒看到比文益更認真的幹部。」「認真」是文益的特色,秋榮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他要求各幹部上「企畫書寫作課」,上完課還要大家繳交企畫書,「我覺得上這種課很無聊,帶頭不上課也不交企畫書,沒想到文益不但不生氣,還copy一片上課的錄音帶給我們聽,希望我們瞭解……認真到有點讓人受不了!」後來秋榮覺得文益是希望大家能學到東西,只是他的方式很可愛,所以對他又愛又恨。至於文益心裡對他們的反抗是怎麼想的,「我猜他只會無奈而已啦!依他的個性是不會跟我們起衝突的,但我們這些學弟又很皮,所以頂多搖頭囉!」
當時的活動還不少,正式活動時,秋榮一票人常常糗他,「我跟所有的隊員套好招,主持人說出關鍵字時全部的人就一起說跟他不一樣的話,」此舉「笑」果不錯,惹得全場哄堂大笑,但主持人卻很難堪。幸好文益EQ很高,一點都不生氣,最後反倒是糗他的學弟覺得不好意思了。
儘管文益在很多社員心目中是一個很喜歡幫助盲生的人,但他覺得不值得一提,因為這是「舉手之勞」,人與人相處與生俱來的「互助」行為。當年啟明社的流行語是「不要對視障生太好,」他認為「太」是過度的意思,不要過度就好,所以他把這句話解讀成,「把視障生當一般人看待」。
在啟明社那幾年裡,文益最懷念的社員是明助(現改名為林家德,目前任職於綠色和平電台,曾獲金鐘獎),他是文益多年來報讀的視障生中最認真的一位,他記得當時一念就是兩小時,林明助在他報讀完之後還會開書單給他,「我還想聽這些,那我們一起去圖書館找書吧!」他想要看的書不侷限在教授開的書單,很多是他自己有興趣想瞭解的,閱讀範圍很廣,「他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認真的態度令人感動。」林明助為了感激鍾文益的義務報讀,主動說要請他們(還有啟明社的其他成員)吃「燒酒雞」。
「當時我的第一個反映是怎麼可能?視障生怎麼可能煮燒酒雞?但心裡又很期待,感覺又驚又喜!」沒想到明助說到做到,親自下廚煮了燒酒雞,「我們吃得好過癮,非常棒的滋味!」說到這兒,文益俏皮的說,會懷念明助其實是想念他做的燒酒雞啦!
當完兵後鍾文益有跟林明助還有聯絡,他在淡江曾參加校際歌唱比賽得第一名,「明助說想出唱片,希望有一張個人專輯,」不過後來各忙各的,「對他的近況所知有限,也不知道最後到底有沒有出專輯。」
六十一年次的文益兩年前才結婚,算晚婚,目前有一個一年七個月大的孩子,在豐原由岳母照顧,他自己的媽媽則在家裡照顧中風的爸爸,孩子只有在週末假日才接回來。
鍾文益目前在桃園國泰產物保險公司上班,以前的工作在理賠,現在則擔任複審。當初誤打誤撞考上保險系,沒想到畢業後學以致用,所以他很滿意現在的狀況。鍾太太則是他國中同學的朋友,在苗栗的維公醫院擔任企畫,孝順的兩人與老人家同住橫山,他每天晚返桃園橫山,太太也每天來回橫山苗栗,兩夫妻在交通上都花了不少時間。
不過兩夫妻出門時間差不多,跑在公路上的時間也差不多,「我們常常一邊開車一邊聊天,打發無聊的開車時間,」打發長途開車的疲憊。
回顧十多年前生澀的歲月,文益有很深的體會,他感激生命中有這一段被深化的回憶。他從大一招收新生的攤位憶起,他想,如果哪一天畢業了,也許有人會問,「你在大學時代曾加入什麼社團?我總要說一個吧!我希望自己能投入一個社團,在那裡挖一些寶藏。」當初他不知道啟明社是一個寶藏,只知道那是一個以服務「視障生」為主的社團而已,但那模糊又很清晰的社團成立宗旨,卻給大家無限的發揮空間,每個人都願意竭盡所能的奉獻自己的專長在這具有人性的社團裡。他還發現明眼同學能給盲生的東西超乎自己的想像,不受任何限制,包括生活上、心理上和精神上的協助,每個人都透過啟明社彰顯自己的價值和意義,並感激啟明社帶給大家豐富又有內涵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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