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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赴日音樂交流
文/楊昀芝
幾個月前，兒子帶回一張學校通知，詢問我們是否有意願參加音樂班的暑期赴日音樂交流活動。
哇！孩子們要去日本和當地的兒童合唱團一起上臺演出，這實在是非常特別而且難得的學習機會。
兒子問我，他可以參加嗎？語氣充滿期待。
但通知上註明孩子參加必須家長陪同。先生要上班，沒辦法參加。詢問了其他家人，大家的意願都不高。
看來只有我能陪兒子參加了。
可是，我無法像其他的家長一樣帶著孩子、照看他們，而且我的行動必須有人帶領和陪同。兒子勢必要全程陪伴我，我們才不會影響整個團體的行程。小小年紀的兒子，要在人生地不熟、連語言都不通的異國，帶著媽媽完成六天五夜的旅行，我們真的做得到嗎？
帶著猶豫不安的心情，我們參加了赴日交流的說明會。負責規劃這次活動的家長會長熱心地為大家說明這次活動的構想及細節。行程非常地吸引我們，但我還是充滿擔心。如果表明我要一個人帶兒子參加，會不會造成會長和老師的困擾？我忐忑地在會後請兒子帶我上前詢問，老師和會長要我不用擔心，就放心帶著兒子參加吧！
就這樣，我懷著感恩的心，讓兒子一手拖著行李、一手帶著我來到機場，通過一個又一個的出境關卡，搭上往日本的飛機。
二小時後，飛機碰地一聲落地、慢慢減速、停妥，兒子帶我走出機門，踏上空橋。我詫異地發現雙腳和手杖都幾乎沒有感覺到接縫，更不可思議的是，一路走出去都是如此，連電扶梯前也不例外。進入洗手間，我發現衛生紙就在伸手的高度，如廁時，避免女士感到尷尬的流水聲會自動響起，起身時馬桶會自動沖水，連洗手臺上的洗手乳也是自動感應式的。而且，到處都乾淨得摸不到一點灰塵。
是了，我們已經在日本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來日本，卻也有初見面的震撼。因為我第一次以完全看不見的身份來到日本。沒想到日本的無障礙空間設計會讓我一與它相遇便如此感動。。
出了機場，上下遊覽車時，同團的媽媽們都特別留心我，還為我們留了靠近前門的位置。第一天，我們的行程是要去樂園遊玩，但大部份的家長都要去逛街，與我們不同路。一位媽媽還特別交代他國一的兒子要一路陪伴我。這位孩子其實是我的學生，已經上了我一年的課，對我也有些了解了。但要有耐性地陪著我和一位年齡有些差距的小弟弟一起玩，也並不是容易的事。我們在樂園裡到處逛，這位大孩子，就真的毫無怨言地一直跟隨著我們。兒子坐了軌道車，想再坐第二次，他也陪我們一起坐。我心裡很感動，心想這孩子真是不容易，是個體貼懂事的好孩子。他的用心成為我們行程中的美好回憶。
第二天，我們就正式進行音樂交流。一進入演出場地，日本合唱團的孩子們已經列隊夾道不斷鼓掌、還用中文說著「你好」來歡迎我們。從沒受過這種方式歡迎的我們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對他們的熱情印象深刻。
一開始老師帶著兩邊的孩子們用音樂玩遊戲，讓孩子隨著鋼琴聲奔跑、追逐、舞蹈。孩子們笑著、玩著，好不開心，漸漸放下對彼此的陌生與羞怯。接著綵排正式開始。日本孩子們唱出天籟般的歌聲，我在臺下聽得屏息。我有點擔心我們的孩子，會不會因為聽見對方唱得那麼棒而怯場？會不會因太緊張而忘記怎麼唱？果然，我們的孩子在臺上有點不適應，聲音沒有完全唱出來。有一首因為老師要求不能看譜唱，更是顯得有些沒信心。怎麼辦呢？我有些焦急，我想孩子們也一樣。
綵排完，孩子們回到休息室得趕緊吃晚餐。因為待會就得正式上場。我沒有坐在兒子旁邊，不知他人在哪裡，也不知他會不會緊張。我在孩子們亂哄哄的聲音中吃著餐盒，心想等一下要怎麼找兒子，怎麼給他加油打氣。
兒子吃了一半過來找我，他非常憂慮，覺得大家沒有準備充分，一定沒辦法唱好。我說放輕鬆地唱吧，不用太擔心，一切都會很好的。
兒子的演出下半場才開始，因此上半場陪著我坐在臺下。過沒多久，兒子就疲累得睡著了。我試著叫醒他，但怎麼也叫不醒。我想，上臺前的壓力和一下午的綵排也讓他夠累了。
我們的孩子終於正式上臺，唱著這陣子以來苦練的日文歌。聲音有點膽怯、有點緊張，但在日本的土地上聽來，卻特別不一樣。因為我們真的在日本，站在臺上，唱給臺下數百位以日文為母語的聽眾聽。就算我們唱得並不完美，但身旁的日本大小聽眾一定都聽見了我們的努力和用心。
兩國的小朋友還分別用自己的語言，拿著螢光棒做出閃爍的效果，唱著自己國家的螢火蟲歌謠。當我們的孩子們用臺語唱著「火金姑」時，我的眼眶有些泛淚。孩子們，你們好棒哪，你們在異國的土地上，用臺灣的語言唱出我們自己的歌。我好為你們感到驕傲啊！
令人驚喜的是，日本的孩子們也用臺語唱了我們宜蘭民謠「丟丟銅仔」。他們唱著臺語，就像我們唱著日文一樣困難，然而這份唱給彼此聽的心意卻比什麼都珍貴。
最後一曲是兩國小朋友的大合唱，同時用自己的語言唱「小小世界」這首歌。聽見日本孩子用日文唱、我們的孩子用中文唱、有時還又英文一起唱，而且快樂地舞蹈著，我才第一次明白這首歌的意義。是啊！我們都同住在一個小小世界裡，哪怕我們說著不同的語言、住在不同的國家，我們卻可以同唱一首歌。音樂打破了我們之間的界線，多麼奇妙呵！
音樂會在孩子們的歡唱聲和觀眾熱烈的掌聲中結束，我們也迎回表現得一及棒卻已經疲憊不堪的孩子們。但日本合唱團的孩子們一刻也沒有休息，他們已在門口列隊鼓掌歡送我們離開。直到我們已全數上了遊覽車，他們還圍在我們的車子旁大聲唱著方才一起合唱的歌，我們的孩子們也在車上大聲唱著，並且用力揮手直到再也看不見彼此。
車子在公路上疾駛，雖然熄了燈，孩子們並沒有因疲倦而睡著，他們還在唱著歌，他們想延續方才演出的美好與感動。
我也是，我也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夜晚。我何其有幸能陪兒子前來日本，坐在臺下聆聽整場音樂會，親身領受這份感動。
人生的際遇真的很奇妙，我們永遠無法想像下一刻會遇見什麼樣的美好。放開心中的猶豫，勇敢嘗試想做的事情吧，你會發現，收穫遠超過你能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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