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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自由落體」創作法
文/王俊傑
關於編曲這件事情其實非常好玩。一個好的編曲就像一位好的化妝師，也可以說很像一間房子的裝潢師傅。有時候各位聽見一首完整的歌曲，當中可能覺得聽起來沒有什麼不好，但就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就是少了點什麼，尤其是聽電影配樂或者純音樂的時候最容易有這種感覺。
當然原因有許多種可能性，也許是歌曲本身的不足，或者是演唱人撐不起整個音樂的氣氛，也有可能是混音後致導的結果；要知道混音後置就很像整個房子最後要上漆上色還有室內設計等等的感覺。
但編曲可能會佔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這有可能是編曲人在音色選擇上有問題，或者是在頻率配置上出現嚴重誤判，譬如這是一首女歌手演唱的歌曲，自然在樂器使用上就要閃避高音頻率的部份，過度使用就會跟女生的高音頻打架。
在這裡先容我跟大家簡單介紹一下什麼是編曲。
一首歌的完成除了詞曲是基本以外，更重要的是背後伴奏的樂器，吉他如何演奏，鋼琴如何彈奏，弦樂如何表現，鼓如何帶起聽者的情緒起伏等等，這些事情全是編曲需要完成的事情。
所以編曲是一首歌曲的化妝師，決定一首好歌的生死，也經常讓一首不怎麼樣的歌曲起死回生。
擔任編曲工作的人不只要對許多樂器有所了解，還要對所有樂器在一起的時候所產生的共鳴與和聲有深刻的掌握才行。
不過編曲人也有害怕的事，譬如遇到一首重複性很高的歌曲，或者遇到歌曲本身的起承轉合非常少，還有就是害怕歌曲沒有什麼段落抓不到重點等等。但這都還可以想辦法克服，不過有一種創作人寫的歌曲非常隨性，那是純然發自內心的一種感動，於是也沒有一般音樂上一定的規則，遇到這樣的創作歌曲就會讓我們一個頭兩個大，我開玩笑稱他們是「自由落體」創作人。
一般的歌曲會有固定的拍子及小結束，但許多創作鬼才卻不依循這樣的方法，他們的音樂來自於內心澎湃的靈感及當下的感動，當然那些感動是經年累月累積而來的，所以會變成一句一句的完整樂句，隨著心裡呼吸而律動，不能用單純的固定拍子或小結束來結構，這時我們就得絞盡腦汁了。
我合作過這樣的對象並不多，但就單這少數兩三個人就夠我折磨了，就以陳明章老師為例吧！我就編了他不少這樣的歌曲。
陳老師經常在寫完一首歌之後用他獨特的方法記憶下來，他來我家就直接輕唱給我聽，而且每次唱的表情也一定不一樣，那不是他忘記或者不精準，原因是每一次的心情與呼吸都不同，而這時負責編曲的我，就必須像算數學一樣的把他的每一段樂句及表情精準的計算出來變成複雜且不規則的拍號，我才能開始編曲。所以若沒跟他合作過，第一次進錄音室錄他的作品那一定會瘋掉，因為你不容易抓到規則。
這樣說吧，因為老師把他當下直接的感動演唱出來，所以當編曲完成之後，他的感覺可能也不太一樣了，這時就換他自己得回頭來重新認識一下曾經感動過的情境。
不過這還算是小事，更刺激的現在正要講給你聽。我曾做過胡德夫老師的「太平洋的風」及陳老師的「紅蝴蝶」都是我以下要說的同一種經典類型及考驗。
這兩首歌曲的編曲過程很特殊，兩位令人敬佩的大師都事先把自己的歌聲及樂器錄好再交到我手上；陳老師用吉他邊彈邊唱，把他的感動情緒唱好，我就開始認真算起數學，包含他那感人的情緒都要算進去，然後寫成動人的弦樂譜，進了錄音室自然會把弦樂團搞死，因為大家必須一次又一次不斷反覆的聽著他的表情。這對表演人來說沒什麼困難，但是各位可以想像一下，若是在現場演奏，所有的人可以一起呼吸，同一個空間裡可以一起共鳴；但是現在隔著一層空間及時間，大家等於是用重新認識的方式來演繹已經錄好的表情，若沒有非常好的默契根本是很難做到的。
至於胡老師這首「太平洋的風」也是如此，但更複雜的是他用鋼琴來演奏，鋼琴的聲音及和弦豐富度又比吉他還要複雜，除了非常難計算出來的拍子以外，更難的是編曲人在做其他樂器編寫時，必須努力想方設法不與鋼琴的音打架，而且胡老師跟陳老師一樣，他們的彈奏都非常隨性，根本找不到一個固定的規律。
跟這樣的大師工作我只學會兩件事情，但這兩件事情終生受用無窮。一，音樂就是要自然，越是發自內心的聲音越需要認真的呼吸。二，音樂需要的是誠懇，越是誠懇的音樂不管在怎樣的時空或背景都會有屬於它的位置，而且也一定不會被遺忘。
我所跟各位分享的這兩首歌曲，我主要都是做弦樂團的編寫。在弦樂團的編寫過程中我無法獨立完成，我先用mid 把配器做出來，目的是要讓大家可以聽到感覺，但因為他們的作品拍號及速度都很亂，所以我就必須依靠一眼睛為我把譜整理成完整的結構。
我常年都是跟我曾經提過的好同學郭淑怡合作，他很明白我音樂上的表情，跟我有極大的默契。
另外根據每一位演唱人的聲音線條來選擇配氣也是非常重要的，正確的選擇可以讓歌手的聲音最好的部分徹底表現出來，而且可以為演唱人提供最好的襯色。當然如果選擇了錯誤的配氣，即有可能讓演唱人在演唱過程裡非常吃力且聲音特色完全被埋沒。
關於音樂的領域非常浪漫，但是也非常科學，浪漫與科學不斷在每個音樂人心中論戰，有時打成了平手，有時傾向某一端，這是每個音樂人在心裡不斷角力的過程。
對了，順帶跟愛唱歌的朋友提醒個小撇步。倘若大家想把歌唱好，唱的有感情，以後唱歌的時候可以開始注意你背後的伴奏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留心為什麼這裡只有鋼琴？為什麼這裡弦樂開始澎湃了起來？為什麼這裡突然有了安靜的氣氛？
開始將這些事情留在心上，那麼各位唱歌就越來越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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