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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耕耘的蕭燕如,幸福也默默跟著她

文/陳芸英

大一那年的兒童節,蕭燕如在電視上看到一個身心障礙孩童表演的節目,電視畫面傳遞著他們不畏艱難,勇於展現才華的堅毅。這些小朋友都有身體上的缺陷,但很努力的配合老師的指令完成整首曲子,這讓坐在電視機前的她感動莫名,直覺得自己應該多做些什麼事情。

燕如是個行動派的女孩,她帶著這份感動先參加手語社,期望自己有一天能跟聽障朋友溝通;接著再與同班同學陳靜玫和林文茜一起加入啟明社。

左二是靜玫右一是文茜,還記得她們嗎?

「我第一次踏進啟明社,嚇了一跳,」因為他們根本不像盲生,不論在行動或思考上,都非常自由也很自主,不太需要別人幫忙,他們的生活居然跟明眼人一樣,也不畏懼外面的風險,拿著手杖就這樣走出去了,還真的很安全呢!「這完全扭轉我之前對盲人的刻版觀念,」社團有人看出她的驚訝,跟她說了一句,「在這裡,不要把盲生當盲生」,她也試著從盲生的觀點出發,原來視障界的世界是很寬廣的,你只要隨時扭轉一個偏頗的角度,視野馬上不同。她離開啟明社的社辦後,想到自己在生活上有些困境,立刻換正面的角度思考,感覺真的不一樣, 這是她在啟明社上的第一堂課。

燕如的體驗讓其她兩位同班同學也有同感,可能是同儕的力量(有伴),所以她們班上一行三人積極的投入啟明社的活動。

六十年次念日文系的燕如,大三當上社長。之所以成為社長,燕如說,她沒有組織統合能力,她的個性是默默做事,喜歡跟大家在一起而已,但大家厚愛,很多人拱她出來,她當初是拒絕的,覺得能力比她強的人多得是,她也認為自己能力不足,心裡很惶恐;但拗不過大夥的熱情,再加上她看到大家經營啟明社的用心,決定接受民主洗禮——參選。

在她的認知裡,參選只是服務別人的一種機會,選上選不上都不會改變她對啟明社的付出,所以談不上有什麼雄心大略,甚至她自認為自己行政經驗不足。在競選過程中,燕如免不了遭到尖銳的提問,「如果你的決策和其他人意見相左,你會怎麼處理?」她謙虛的說,「我會請教一些前輩的想法,聽聽他們從前的經驗,我再依當下的狀況作出決定。」說完後,她看到不少同學點點頭。她感受到人與人的真心交流,這份珍貴的情誼讓她願意全心付出。

燕如擔任社長期間,讓很多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和副社長大千一起帶領視障朋友「攀岩」的往事。當初很多人覺得危險的活動不要嘗試,但燕如覺得應該把外界假設在視障者身上框框拿掉,只有克服萬難,才能成功,反倒是視障生順子、禮誠、月惠和掌宇等人,有著堅定的信念,「不要把自己設限,明眼人可以做的事,我們也應該可以做」,她也對害怕攀岩失敗的明眼同學說,「我們也不要給彼此設限,要把侷限拋開」,而前輩也以非常肯定的語氣告訴她,「視障者可以攀岩」,這鼓舞她帶著啟明社十幾個視障生一起接受大自然的挑戰。「我記得宣布『攀岩計畫』時,視障生都非常興奮。」大家所做的只是互相提醒注意安全和攀岩要領,讓一個明眼同學照顧一個視障生,一個盯一個的方式,順其自然的走到郊外。

其實燕如心裡是擔心、緊張的,不過讓她解除憂慮的卻也是視障生,「他們把這活動看得很平常,這間接影響了我,我看到他們用平常心參與活動,我反而放心了。」那一次的活動結束後燕如有很深刻的領悟,「連攀岩都通過了,接下來就沒有什麼活動可以阻撓視障生參加了。」她把這概念用在生活上,「我覺得人的潛力無窮,人生的廣度和張力透過類似的活動都被彰顯出來了。」以前的她是個典型A型的人,很害羞,會鑽牛角尖,不擅於表達自己,進入啟明社才跟著大家一起成長,整個人都改變了,「我開始懂得將自己調到正確的生活方式,把正面的自己發揮出來,」所以進啟明社算是她人生重要的轉捩點。

燕如在啟明社像個大姐姐,很會照顧別人,此外她也是個孝順的孩子。她母親在新莊有個小吃攤,卸下社長職務後,她有一陣子常常假日要從淡水騎摩托車趕到新莊幫忙,所以啟明社有些活動常常無法參加。談到這兒,她想起一段插曲,當時啟明社跟光鹽愛盲基金會有個合作活動,她就跟光鹽的蘇清富主任說,「唉呀,因為假日都要幫忙爸媽做生意,有些活動不能參加……」話還沒說完,蘇主任就糾正她,「這不能說是『幫忙』吧,正確的心態應該是做家裡的生意,因為這生意是全家的事,不是父母的事,所以你應該要做,這是共同經營,而不是『幫忙』父母親做。」蘇大哥的話給她很大的啟發,她以同樣的角度思考,不認為進啟明社是在幫助盲生,因為啟明社是大家的,啟明社也不是多少人的幫忙就可以成功的,而是大家一起經營;很多人以為明眼人跟盲生在一起是明眼人幫助盲生,「其實我們是一樣的,用心經營,互助互動,共同成長。」

在當社長期間,燕如很注意社員心裡的感受,「我會關心他們情緒的起伏,如果他們有心結,我會用寫信的方式去了解,幫他們把結打開,」她特別強調不是只有盲生而已,明眼人也一樣有難題,甚至有時候她什麼都不做就是直接把心裡不舒服的社員拉進社團所舉辦的活動中,當他們參與其中有新的感動時,原先的困擾也迎刃而解了。「我的經驗是,只要做出關懷的動作,好比聊天散步寫信,我都可以得到回饋,而我自己也在這過程中學會怎麼跟人家真心相處。」

對於過去的社員,燕如一口氣唸出好多名字,大千、淑青、建華、順子、志萍、明助(已改名為林家德)、士慶、葉子、包子、國瑞、芳新……「明助當年常拿吉他唱齊秦的歌,唱得非常好聽,我們都會湊過去一起唱,那種圍繞著盲生唱歌的情景是啟明社的特色。」此外,若社團有事情需要解決時,大家都可以互相討論,互相腦力激盪擠出最好的方法。她回憶十多年前的人和事直說,「我的生命歷程中,很感謝有啟明這一段,那是甜蜜回憶,令我眷念;現在想起來,烙印在她心中的是跟啟明社社員的感動,充滿了滿心的歡喜和感謝。」

畢業後的燕如進入一家外商公司服務。雖然她大學念的是日文,但對國貿很有興趣,還輔修國貿系,老師所教的正是她所嚮往的方向,所以畢業後她就以國貿為找工作的第一志願,並如願以償,「我喜歡跟不同國家的人接觸,欣賞外國風光,為工作增添有趣,而到不同國家的旅行有不同的感受和收穫,能把工作和興趣結合一起,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這份工作不但滿足她的工作慾望也為她找到了好姻緣,他們總公司在彰化分公司的一位業務跟她長期有公務往來,兩人日久生情,談了不到兩年的戀愛,燕如隨先生搬到彰化與公婆同住。先生在原來的公司上班,她則找到住家附近的一家嬰兒用品出口公司現擔任業務經理,工作內容主要是招待外賓、出國洽公或參觀展覽,最近常去的地方是德國、美國、香港、巴拿馬……而且這家公司跟婚前在台北的公司一樣讓她著迷,看得出她是個熱愛工作的人呢!

燕如(圖左)最近在巴拿馬與客人合影。

目前燕如有兩個女兒,一個小四一個小二,到國外出差時,女兒多由婆婆和家人照顧。燕如對公婆很孝順,「我以前在啟明社跟盲生學了一點按摩,我公婆幫我帶孩子很辛苦,我回家就幫他們刮沙或搥背或按摩,幫他們解除身體上的酸痛,在這過程中我覺得是回饋感激他們,但他們也會體諒我,說我很辛苦,這按摩讓我們彼此的互動更加親密,感情更和諧,家庭生活更溫馨。」當初在啟明社打下的基礎使她有興趣在婚後加入社區大學繼續學按摩等民俗療法,在家人身體不舒服時她就發揮功用,效果奇佳,此外她現在偶而參加慈濟和宗教的活動,生活很愜意。

燕如一家在田中賞花。

現在回頭看,她說,「雖然美其名我有機會在啟明社服務,但受益最多的仍是我自己,我在生活中的挫折和難題,都有信心自己不會被打敗,因為我看到太多盲生在這麼艱辛的路途中盡力去做,還微笑著面對明天;他們可以這麼勇敢,我這些小事算什麼,所以我更有勇氣面對問題,麻煩也就消失了。」

這次的訪談重新喚醒她的回憶,喚醒過去一同參與活動的伙伴的情感和做社會服務的初衷,最後她要向啟明人說,過去在啟明社的時光是相當珍貴的,因為大家曾經在生命中留下輝煌而美麗的印記。

燕如一家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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