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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九日的那一場同學會(上)幸會慧珍學姐

文/曾信榮

仁文學長來電邀我參加他們班同學會,聽說慧珍、秀棉學姊也將出席,我內心澎湃已極,因為自從一九八五年兄姊們畢業之後,再不曾與兩位學姊見面。多年前,得知好友余仔前往西藏旅遊時,負責承辦旅行社的負責人正是慧珍學姊的胞妹,因而有幸取得學姊的聯絡方式,相見時幾度要他幫忙牽線共餐,但像怕我搶了女友一般,他不知顧忌些什麼,遲遲不見動靜,也就淡忘了此事。聽說她要來,讓我無比開心,又知悉家住北港的秀棉也會北上赴宴,「棉」裡藏「珍」,一箭雙鵰,這麼廣用成語或許冒犯仰慕的學姊,可我們兩屆共同的國文老師已在去年離世,有誰還在乎我作文該怎麼寫、成語如何正確使用不成,反正不管如何,對我來說就是「不虛此行」。

同桌共餐憶兒時

此次相聚的夥伴,仁文、余仔、佩君、玉貞和碧美等皆為我道上兄姊,闖蕩「黑幫」資歷少說四十個年頭以上,在不同場合常有機會碰面,慧珍雖也居住在大台北地區,但尚有殘餘「視」力,脫離盲界時日過久,所以我妄想一見如同登天般困難。

她表示,自己年輕時從事業務工作,加上晚婚,畢業後除了事業,最近一、二十年完全以孩子、家庭為重,好容易熬到去年兒女上了大學,終於能稍稍喘口氣,出來與大夥話家常。

在我記憶當中,學姊是個美女,至少曾被多名弱視同學誇為校花,雖無緣目睹她姣好的姿容,但其圓潤、悅耳的嗓音,一向讓學長、學弟為之傾倒。

某年國中暑假,她和幾名好友參加在阿里山舉辦的夏令營,順道南下屏東拜訪靜秀同學,我也趁機邀大夥到里港家中小聚,隔日,共同前往墾丁一遊。長假結束之前,還與她弟、妹相約天母游泳池(現已改名為克強公園游泳池)戲水,上古的這麼些甜美回憶一經公開,不禁羨煞現場的兩名學長。

新一學年開始,我倆緣分更深,竟鬼使神差地被師長排在同一桌用餐,每日三餐,不想見面也難,讓我更加料想不到的是,八人長桌,學姊不偏不倚,就正好坐我對面!

我自幼偏食,魚、牛肉、內臟等多道菜不吃,一概煩學姊效勞,她吃不下、沒興趣的,就幫我分給他人,有時,見我能吃的只剩一道菜,便藉口頭疼、不想吃、身體不舒服、剛吃過零食等林林總總的原故,把自己的菜給了我。當時,菜單常開「皮蛋豆腐」,看我笨拙地老把豆腐、醬油、蔥花撥得盤中、桌上到處都是,慘不忍睹,害得她難以下嚥。因此,只要值日生「開動」聲一落,她眼明手快,不由分說地起身搶過我的湯匙,三兩下就幫我把佳餚搞定,從此,吃這一道菜,我再不必費事。這是學姊專程給與的特殊禮遇,所以說家常的「皮蛋豆腐」是美饌「佳餚」一點不誇張,總是讓我吃在嘴哩,甜在心裡,就連那死鹹的醬油嚐起來也都覺得甘美無比。

時光即便友善也有盡頭,醬油縱然甘美終非日用飲品,興高采烈地走過餐餐足以讓人魂牽夢縈的那一年之後,想吃皮蛋豆腐的話,還是自立救濟較為實際。畢竟,畢業至今歷經幾十個年頭,與學姊再沒有共餐的契機,就算決定參加當天的同學會,兩個人也像有著十足的默契,事先說好的一般,竟都因故無法參與餐會。然而,「視障」對我終是個莫大福分,任憑流水匆匆,歲月飛逝,我心目中的慧珍學姊依然美艷動人,腦海中迴盪著的還是泳池中她串串的歡聲笑語,以及那一個特別的學年,在台北啟明學校餐廳中的某一張餐桌上,一次次、一聲聲令人百聽不厭的「挑食鬼,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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