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我與陶
文/李志傑
記得多年前有部《人鬼情未了》的電影,劇中男女主角溫柔摟在轆轤前拉胚的影像,不知羨慕死多少人。尤其是風靡一時的主題曲unchained melody 更是令人難以忘懷。
我因視力衰退,而與陶結了緣。陶藝對愛好藝術的我,可說是一大福音。它讓我壓抑許久的心靈找到了出口。捏陶的過程你能徹底檢視自己,且能心無旁騖地進行緩慢而踏實的深入。親近那些柔軟有溫度的陶土,將內心想法一點點傳送到指尖,然後落實在作品上。幾乎不需借助外人的幫助而能掌握逐漸形成的胚體,就如同掌握了自己的人生。
和泥土打交道這麼多年,我漸漸了解一切都得按部就班。人可能有天份但陶藝卻絕對沒投機取巧的成份。這些年我學到最重要的東西,是要創造出一點東西來,可千萬急不得。整個過程你需要無比耐心與毅力,照顧好每一個細節,最後在天時、地利、人和下,也許幾個月後才能完成一件完美的作品。雖說如此,但在窯中取出辛苦多時的結晶,那瞬間爆發出的喜悅是無以言喻的。
每件作品背後都包含了長時間的汗水與磨練。我會說那還有些運氣的成分,因為它不只是一件藝術的創作,它還牽扯了許多奧秘的化學與物理知識。釉藥含有的金屬氧化物,在不一樣溫度下所呈現的顏色是不同的。在這裡溫度的控制是發色的主要關鍵。再加強些力道「還氧燒」能更進一步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有窯變的可能。至於物理談的是泥土結構、支撐力、乾濕度與泥土的收縮。一個熏香纑、一隻小小的陶笛,所需進氣孔的設計,都是作品成功與否的關鍵。
隨著時代的進步,許許多多的陶器從我們生活中消失了。原來家家戶戶都有的水缸、酒甕、醃菜缸、煮藥罐都不見了。它們悄悄地從各個角落消失。有的被打碎、被深埋在地下,而永遠被人們淡忘了。
有一回在陶瓷博物館,在古代生活陶器區見到許多大小不一的甕。那些古老的器皿有的沒刻意修飾留有揉製時的裂紋;有的釉藥因火度不高,露出粗拙的胚體;甚至有的甕身並不機械性的準確,它們像古老的士紳歪斜地站著,那姿態彷彿在傾聽歪著頭訪客的詢問;有的大缸上分佈著昔日繩索、草蓆的壓紋,有不均勻釉藥形成的圖案,渾然天成了古樸的民間藝術。這些不經意留下的日常用品如今已成了許多收藏家的最愛,而且在市場一甕難求。
現代人喜歡拿陶器或古舊的甕來當作花器,展覽會場許多角落都安排了漂亮的盆景,素雅厚實的瓶身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大部份的花瓶太過刻意做作,難得有像土甕的樸質。它不會搶花的主題,只是默默襯托著嬌豔的花兒。不插花時,它依然古樸得耐人尋味。
這時忽見兩位婦人掩嘴笑著,頗有意味地指著展廳中一個插著花的甕說:「哎呀,那不是和我們家以前裝餿水的缸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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