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踏上志為仁師的旅途
文/呂冠霖
回憶是人生追尋夢想最大的動力,我們每一個人總是不斷的在一趟新的旅程中,回憶上一段旅程的點點滴滴。這一年我很榮幸的透過這個專欄,讓讀者們跟我一起在大學即將畢業前,一起回憶這四年屬於我的(大學時代)!
我是目前就讀台灣師範大學,教育心理與輔導學系雙主修特教系大四的學生呂冠霖。從小立定志向要成為一個保家衛國的警察,升上國中時更為自己許下了一個志高無上的理想,那就是稱霸全台,當上滿分412的基測王。在學校我總是努力充份的準備每次考試,每次考上全校第一時,總覺得自己又朝夢想前進了一步。就這樣到了國三上,我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一個相當美麗的開始,直到有一天這樣的幸福卻莫名其妙結束了,那一年我只有十四歲。
在國三下我正要考基測的前三個月,由於發現自己怎麼都看不見黑板上的字,於是去眼鏡行驗光,才發現自己的左眼突然看不見了。歷經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檢查,才確診為罕見型的粒線體視神經病變。不到三個月我的左眼僅剩光覺,右眼僅存0.04的視力。不要說讀書了,就連日常生活每個再熟悉不過的動作,我都得重新適應;這讓即便當年因為我視力急速減退,在非常短暫的時間拿到了身心障礙手冊,以加分完後快五百分的破表成績考上高雄中學,也絲毫沒有任何一點開心的感覺。
因為當我用著非常模糊的視力踏進雄中校門的那天,我才確確實實的感覺到:原來我對未來的想像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還記得第一次踏進雄中校門的那天,我用著餘光偷偷看著旁邊的同學,每一個新生感覺都趾高氣昂的收下第一志願所帶給他們的光環;而我不但因為從警的夢想此生無法再實現,眼前的微光讓我對未來又更加的膽怯、迷茫;使得這身雄中制服穿在我的身上顯得格外沉重!
不到兩個禮拜我就跟媽媽說:「我已經身心疲憊,我想要休學一年。」因為看不見的我在這兩個禮拜,每次上課明明都看不見,還要把書本放在桌上卻連一頁也沒有翻過;因為全班對我而言都好陌生,所以一到中午吃完飯後,就趕快假裝自己很累趴下來午休,這樣一來我至少可以不必用偽裝的笑容面對同學;就連下課雄中同學都去補習班,而我卻要三天坐客運去台中針灸,兩天坐火車到台南作民俗療法,只為尋找眼睛重見光明的最後一絲希望。雖然上了自己曾經夢想的第一志願,雖然自己的人生才正要展翅高飛,但這兩個星期給我的折磨,已經讓我最後的信心,隨著黑暗慢慢的歸零。
所以正當爸爸媽媽聽完我的心聲,決定讓我好好的休息一年再出發時,雄中的輔導主任卻跑到我的班上告訴我:「冠霖,雖然我們只認識你兩個禮拜,但我們真的都很喜歡你,如果你真的覺得很累的話,你就把自己當作是來旁聽的,睡到飽再來學校;但千萬不要放棄啊!」而雄中的校長也是當媽媽走到校長室時,就給了媽媽一個好大的擁抱。校長跟媽媽說:「雄中的老師、同學人都很溫暖,請你相信把孩子交給我們;給雄中一個機會,也給自己的孩子一個機會。」就連班導從開學後就每天打到家裡,那天得知我想休學的消息以後,就跟媽媽說:「你知道對於一個導師而言,冠霖如果要休學的話,我就可以比較輕鬆的關心其他四十幾個正常的小孩;但媽媽你跟冠霖一定要想清楚,這對你們來說都很不公平!」
雄中師長那時說的這些話,給了我好大的震撼。雖然我才認識他們短短的時間,但他們卻這麼努力的想要幫我。然而如果今天連我自己都放棄了自己,那麼全世界還有誰救得了我呢?於是我開始猶豫不決要不要給自己一個機會,畢竟如果我什麼都不做,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多少。直到我的街坊鄰居在我看不見後,在我們家背後指指點點的一些話,才讓我更加篤定要留了下來。
那時正當我四處求醫時,我聽見街坊鄰居說:「這家不知道作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才會生出一個看不見的小孩!這個媽媽也太沒責任了吧,小孩都看不見了,還有心情出來買午餐。」這些話聽在我媽媽的心底,加上醫生又跟她說,我的這種罕見疾病是母系遺傳,我知道她一定加倍的自責。但全天下有那一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小孩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今天一個孩子說看不見就看不見,任憑是誰都一定會覺得很難過,結果他們不但沒有安慰我,還再那裡說風涼話……於是我堅定的告訴自己,雖然我看不見書本上的文字,但我就一個字、一個字的聽。別人讀一遍,我就聽三遍,我也一定能夠讀得完。只要我讀好書,有一天我一定可以成為爸爸媽媽眼中的驕傲;我不想要成為外人眼中的恥辱。
就這樣抱著一個自勝者強的信念,在雄中的三年我從來沒有離開過百名榜,甚至物理、化學這麼艱難的科目,卻能考到全校第一;我還曾經在班上拿到第二名,也在老師的推薦下參加了演講比賽進入前八強。能夠在黑暗中沒有放棄過自己,甚至有旁人眼中這麼亮麗的成績,坦白說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但我不驕傲,我也沒資格驕傲;因為若沒有我身旁的這一群專屬天使,我還真不知道我還有能力可以一步步超越自己的極限嗎?若沒有每次數學老師上課時,知道我看不見黑板上的圖形,請旁邊的同學用鉛筆、衛生紙盒在我的桌上排成等比例的形體,我一定不能這麼容易的想像老師口中的無字天書;若沒有我在學校親如兄弟的同學,對著我說:「冠霖,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一定可以醫治好你的眼睛。如果你的眼睛十年後還沒有好,我就把我一顆眼睛捐給你。」你一定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上,竟會有人願意用他的生命來換你的生命,只為了能讓你重新看見這個世界!
我在累績了這麼多心裡的感動以後,決定要成為一個溫暖人心的老師。因為我曾聽過一句話:「沒有人愛的孩子,比鬼還要孤單。」但生命中有溫暖與愛的孩子就能平順的度過每個挫折嗎?我不確定,但我深信那一定是有所不同的。
雖然從小從警的志願無法完成,或許是我一輩子的遺憾;但若能成為一名溫暖人心的仁師,我相信至少自己從沒離開過助人的道路上。這是我在上大學前發自內心的吶喊,有人說:「願有多大,力量就會有多大。」於是我最後如願以償的考上台灣師範大學,只是視力經過三年的時光,視力又更退化到0.02的我,會在離鄉背井自己一個人發生那些驚心動迫的事情呢?請大家繼續等待,下個月冠霖的回憶之旅——我的大學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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